□刘月新

强渡黄河冰桥

第二天早晨6点钟，我和王亚杰起床，打好背包。他去通知驮队起床，我到医院炊事班联系吃饭。 8点钟送驮队出发回部队后，我这才背起背包，踏上北去的路。从柏香村经韩城到禹门渡口，部队在这一带进行拉锯战，我熟悉道路，附近村庄也不陌生，走哪条路，过哪条河，爬哪条沟，翻哪座小山，甚至哪里该走大路、哪里该走小路，心中都有数。所不同的是，此次外出执行任务是单独1人，前无领队，后无收容，反倒有了点儿潇洒自在，想怎么走就怎么走，好像现在自己是真正的男子汉了，想着想着，不觉脚下生风，浑身轻松。身上背包、挎包、水缸子、饭碗一应俱全，就是缺少了面粉袋和干粮袋，这也是出发前科里批准的，说这次外出遇村可吃派饭，遇部队可以搭伙吃饭，实际上就是给我减轻负担。

一个人行军，无所事事，浮想联翩，读书时的快乐，参军时的光荣，母亲的宠、父亲的爱，小伙伴们撒欢似的嬉戏，故乡那片看不到边的庄稼，星罗棋布的村庄……想到乐处忍不住偷笑，还不经意间胡乱哼出几句歌儿来。我悠悠荡荡下了塬，到了柏树坟，又过老爷庙，上下丘陵，杂草丛生，有几棵小树在路边摇晃着纤细的身子，陪伴我走过这段并不陌生的荒凉冰冷的谷道。天突然变得豁亮了，道路也宽阔平坦起来，我心里明白，是快到韩城了。

大约下午两点，就听到了黄河的咆哮声，不远就到了禹门渡口西岸边，那座唯一的简陋草房就在眼前了。这是渡船人的房子，虽然破旧简陋，却不算小。我径直走进去，屋里只有一位50多岁的老大爷。我告诉老大爷要到河东去，请他开船渡一下。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：“孩子，今天我渡不过去，河上游冰封了，渡口上冰块太多，船不敢下水。 ”我缠着老大爷想办法，说不过河不行，有任务不能耽误。老人把我的背包拽下放在炕上，领我向河边走去。

我们来到河边，只见大大小小的冰块从狭窄的禹门口上游山谷里冲出来，雷鸣般咆哮而下，整个河面像泥石流那样奔腾，势不可当。从前，站在河边只听到震耳欲聋的波涛声，如果面对面讲话，只见嘴动，听不到声音，现在加上冰块“哐当”、“哐当”的撞击声，更增加了山摇地动般的恐惧。北风从禹门口的深谷里横扫过来，夹杂着各种怪响，寒冷而可怖，告诉人们没人能抵御这大自然的淫威。我惊呆了，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，哪见过黄河这般模样。一会儿，老大爷又把我拉到禹门口西山脚下，向北指着禹门口上游山谷的深处说：“这样的冰封我也没见过，听老人说60年前有过一次，到第二年开春才能摆渡，摆渡是没指望了。孩子，你真要过，有胆量就从这里沿着河边的山坡一直向北，记住不要远离黄河边，大约六七里，听说那里的黄河真正冰封了，有人从冰封河面上到河东去过，你去看看，不能过一定要回来。”我想要完成任务，决定去试试。老大爷双眉舒展，把我又拉回房子嘱咐了一番。我喝足了水，收拾好行装，披挂起来，就出发了。